陈飞宇 | 少年不惧岁月长

和陈飞宇聊久了,常常给人一种恍惚的错觉,坐在面前的仿佛不是一个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少年,他谈吐中的沉静与成熟令人出乎意料。只有在偶然的一个瞬间,才露出几分眉眼中的稚嫩。当同龄人享受着人生必经的左右摇摆时,他已经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要用一生来走的路,尽管那并非坦途。

陈飞宇 | 少年不惧岁月长

陈飞宇

不想妥协的完美主义者

2017 年,饶雪漫一眼相中了陈飞宇—据说是他的眼神打动了她。于是有了《秘果》中的段柏文,如果不算10 岁那年客串《赵氏孤儿》中的“王”,这是陈飞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表演尝试,一个青涩又内向的少年。尽管后来又有了《将夜》《天醒之路》,但作为新人,他还是会紧张,担心这场戏拍得不够好,也担心原著粉丝们的评价。他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宁缺,所以仅仅还原原著是不够的,他需要尽可能去想象这个角色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做演员首要的东西就是你得自信,特别自信,演员有的时候演得不好,导演不会直接说,别人跟你说你这条演得不好,你就觉得生无可恋了。真的,演员其实是一个需要心理承受能力非常高,但是又是非常脆弱的职业。我相信大部分演员都是感性的,如果这个镜头出不来的话,就算你自己不要面子,心里也会难受。”

陈飞宇是个完美主义者。用陈凯歌的话形容—一个“秩序狂”。小时候陈飞宇写字,不好看就一定要用橡皮擦掉,再写,再擦,陈凯歌坐在一边感叹,难怪这孩子写个功课要那么长时间。直到现在,他卧室里面每一件衣服都是整整齐齐排开的,书该放哪儿,闹钟该放哪儿,画该挂在哪儿,衣服该怎么叠,全是有“具体指令”的。

这种性格投射到表演中,是他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不满意”。“我能看见一个演员最理想的(状态)是什么,至少对于我来说,了解演员这个职业以后,能真正理解演员需要为角色付出什么,我想过一个演员他理想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子的。”

在片场,陈飞宇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能不能再来一条?或许这是个对于导演来说“还算OK”或者“超出期待”的镜头,但陈飞宇没法对自己妥协,“因为导演不知道我心里还原度最高的是什么样。”

陈飞宇 | 少年不惧岁月长

陈飞宇

拥抱角色,融化自己

表演经验不足,人生阅历不够通常是横亘在新人演员面前无法跨越的两座山峰,陈飞宇心里明白自己究竟“缺点什么”,也清楚有些东西无法在一夕间生根发芽。

“节奏要掌握,台词要清楚,技巧上的东西我都懂,但是我不一定可以百分之百还原我想象的。”

既然技巧难以娴熟,不如另辟蹊径。

感受。这是无法经过训练得到的,表演的终极灵魂。

每次开拍前,陈飞宇会先在心里把戏过一遍,坐着飞机就将台词在心里默念出来。拍独白戏时,他会和导演反复沟通:这场戏能不能演得慢一点,词能不能说得慢一点,不要只是把台词说完了、把表面意思表达出来就够了。

几天前,他刚刚拍完了一场两分钟的重头戏。那天下雨,他停了通告临时上场,事先没有任何准备。开拍前,他坐下来掏出耳机,听了一首慢音乐,一直循环,想让心情在可控的范围下,能够再低沉一点。他试图以放慢节奏的方式放大对于人物的感知,拥抱角色,而后融化自己。

“我沉下来、静下来的时候,也更能有这种感受。其实说到一半词的时候,自己就很感动,是因为我真的相信我说的这些话,也真的相信这些情节确确实实发生了,我也相信这个角色当时的心情就是这样的。”

陈飞宇 | 少年不惧岁月长

陈飞宇

拍《将夜》时,陈飞宇第一次尝到了做演员的辛苦。当时《将夜》的拍摄地在新疆鄯善,进组第一天就要拍一场有关“梦境”的戏。导演为了刺激出他的爆发力,让他从一座二三十米高的沙丘上滚下来,一遍又一遍,就是要通过极端的体态来表现人物的垂死挣扎。那天陈飞宇眼睛、耳朵、鼻子里全是沙子,盔甲不能脱,中午连饭也没有吃上。

妈妈陈红陪伴在一旁,一句心疼的话都没讲过。陈飞宇不抱怨,“她知道在这个时候我吃一点苦是应该的。人的潜能不逼是出不来的,演员要为角色付出,只能这样做。”

《天醒之路》的拍摄也并不轻松,他要在空中完成很多华丽的威亚动作,一转就是好几个360 度,一个后空翻能翻个十米,他连续用了三个“超”来形容,“都是档位超多的、超大的、超远的威亚动作。”

对于一个刚出道的新人来说,陈飞宇接的戏拍起来都很苦,拍《将夜》的时候,他有时一天要工作十六七个小时, 连续拍了20 多天才放了一天假,想起来时,也只是无奈地笑。

“有时候我觉得世界上最难得的也是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可以把自己喜欢的事情作为职业,很难。有很多人是牺牲了不少东西的。当有一天这件事情变得枯燥,对你来说没有那么有吸引力,或者你自己不感兴趣的时候,它吞噬了你对这件事情的喜爱,那么你一开始的选择就会变得没有意义。”

“我认真对待工作,但是我知道这是我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且我要做,我愿意做一辈子。我不愿意只把它当成一个工作做到三四十岁,那就太没劲了。”

陈飞宇 | 少年不惧岁月长

陈飞宇

沉浸使人孤独

做演员后,陈飞宇时常觉得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那是一种矛盾的孤独感。他不太会交朋友,也不爱和太多的人同时交朋友,但依旧渴望着自己身边能有几个真正的知己好友。前一阵他去看了一场N BA 中国赛,看球时他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感觉自己好像融入不进周围的环境。

为什么?他想了很久,结论是,“因为我每天扮演这个角色的时间远远大于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时间”。

“不是入戏,入戏是演员拍戏时的一种状态。”

对陈飞宇来说,这是个有关“沉浸”的命题,“你是不是在以人物的角色生活,是不是在无时无刻地感受,这是潜意识里面的东西。”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连头发也不是自己的,那个每天穿着古装“打怪”的少年才是真正的自己。

陈飞宇喜欢陶艺,这是个并不多见的爱好,尤其是对于好动的男孩子来说。他的想法是,陶艺和表演其实是相通的。

陶艺初学者要集中注意力来掌握力道,表演则是要控制五官的每个表情和肢体的每个动作。“陶艺虽然要猫在那么小的一个地方去做,一桶水、一块泥、几样工具,但是这跟演员一样,一开始我觉得我的形体限制了我自己的表演,把我自己给锁住了,我没有办法自由地去表达。但是现在就会觉得,这是可以剥离开的,就不会觉得那么紧张。”

谈起这个有点哲学意味的话题,他的眼睛望过来,真诚又恳切。

“你创造这个角色的时候是创造,拍的时候是拍,未来怎么剪,这就不是你的事了。就像做陶艺,你怎么去塑它的形是你的事,上釉以后,呈现出的成色又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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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宇

散发光与热的少年

学习是在工作之余完成的,自觉的学习方式让陈飞宇觉得“很酷”;最近看的一本书是《未来简史》,看完之后觉得人类确实是在不停进化的,人工智能或许可以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更喜欢和年长的演员搭戏,因为他们的表演更有张力和沉浸感。

18 岁,青春正好的年纪,少年们源源不断发散出光和热,跃跃欲试着俯瞰整个世界,让人忍不住猜想他们蜕变之后的模样。

—“谈谈你是怎么丰满这个人物的?”

—“丰满?大概得多吃点。”

他狡黠地笑,哼着歌,对着化妆镜观察自己“漫画少年”的发型。真好,一个少年和他的18 岁。

陈飞宇 | 少年不惧岁月长

陈飞宇

Q&A:

你这个完美主义者的特点,对于你拍戏会有什么影响吗?

陈飞宇: 有时候会有些遗憾,可能这个镜头没有还原好,但导演觉得OK。能不能再来一条?再来一条可能我也并不能完全达到那个水准的时候,就会觉得挺遗憾的。但是如果每一条都给那么长时间让你去揣摩、让你去还原你心目中想的那个样子是做不到的,除非你这是一部需要拍摄周期很长的戏,一个电影什么的。

看之前你上了一个综艺《想想办法吧,爸爸》, 在跟孩子相处的过程中,你对于和家人之间的情感,或者说对于这种父子关系的理解是不是有改变呢?

陈飞宇: 说实话一开始觉得这俩小孩遇到我挺不幸的,因为我没带过孩子,所以他们也需要慢慢适应我对他们的照顾方式,但是越到后面,觉得自己对他们的责任,远远大于我一开始自己想象的,我真的把自己当成家长,我希望他们可以好。我控制不了。我知道这是录节目,但是当我觉得他们是我的责任的时候,我需要去教他们。

你最近看的一本书是什么?看完之后有什么感触吗?

陈飞宇: 叫《未来简史》,其实就是人文史。就是讲的从古到今,我们人类作为一个种族来说,必须要面对的一些问题。比如说当死亡来临的时候,当饥荒来临的时候,原本的古人是怎么面对的,我们现代人类怎么看待这件事情,都是写在这本书里面的。看完之后觉得人类确实是在进化的,还是用不同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