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笑

导语：在法国版图的中西部，有一块土地蕴含着丰富的历史和无尽的传说。这里的每一处古迹都代表着一个时期曾有过的绝代风华。而在靠近大海的一端，广袤的葡萄园为世人带来众多珍贵佳酿。这就是干邑，一个杂糅无限迷人美景与醇厚酒香的美妙地区。

　　狄奥尼索斯如果不是出现在希腊神话故事中，那么他一定会长久居住在干邑地区。被夏朗德河蜿蜒流经的干邑市，在数百年的时间里孕育着干邑白兰地。这种烈酒在发酵的葡萄汁中通过两次蒸馏提取出来，进入橡木桶中陈酿数年以后，才算是标准的干邑白兰地。橡木桶里的酒精被称为“生命之水”，在被橡木驯化的过程中，酒精会通过橡木桶的细密纹路挥发到空气里，这个过程既会让生命之水变得柔和圆润、充满风味，也造成酒液的损失。挥发掉的那部分，被干邑的酒农们称为“Angel's Share”。每年过百万毫升的挥发量让整个干邑区充盈着酒香，不仅天使要聚集在这里分一杯羹，对于爱酒的旅行者来说，这里也可以和苏格兰斯贝塞河流域、法国波尔多河流域并列为三大理想品酒河域旅行地了。

　　似曾相识的干邑

　　在一个秋日阳光即将退去的午后，我从巴黎乘坐高铁赶到了干邑市。与其他大部分法国的小城镇相同，这里的街道依旧窄小生动，随处可见的法式田园小清新点缀在餐厅的门口，又或者是居民自家的阳台上。时间消失在被夕阳拉长的身影后，空间中定格的都是当地人恬静舒心的笑容。耳边轻柔的交谈虽然不明其意，但伴着笑声忽高忽低的声调，把我掉落在巴黎人冰冷姿态中的心又暖了回来。

　　干邑市有不少建于15 至18 世纪的非凡建筑，这些建筑无一例外都装饰华丽，刻有先祖们的伟岸事迹，加上法国人钟爱保护古建筑的个性，使得现在的人仍然可以通过这些建筑立体感受干邑市的初建与变迁。

　　我在途经市区最繁华的街道时，圣莱热教堂是没法错过的，因为它相对周边的建筑实在是太过宏伟也太过精致。这座花了几百年才建好的建筑原本为罗马教会所用，但在15 世纪时又增加了哥特式的窗户。所以在前前后后多次修改才建成的教堂里，我现在看到的是欧洲12 至16 世纪各种建筑流行风格的混搭。我问当地人是否觉得圣莱热教堂的建筑风格过于“丰富”，他语气轻松地回应道：“这才是法国风格啊。”

　　品味“酒的天使”

　　既然来到干邑市，最重要的行程就是去参观干邑的制作工厂，实际感受从葡萄变成干邑的奇妙过程。整个干邑地区有大大小小上千个工厂出产干邑，因此要有当地朋友带着进行深入走访，才能发现最有价值的体验。所以就算干邑市再美再悠闲，我还是在第二天就和约好的丹尼斯（Denis）见面，请他带我去感受什么是最本真的干邑。

　　丹尼斯是百事吉的总酿酒师，说话风趣而幽默。虽然看我一副急于品尝干邑的表情，但还是狡黠地说：“去酒窖之前，你要先感受葡萄园的魅力和蒸馏厂的制作流程。”

　　在干邑区，葡萄在每年9 月底开始采摘，随后进行压榨，我正赶上收获季中期，只是雨水时而来袭，让收获作业变得不能连贯进行，因为葡萄沾上了雨水再去压榨发酵，会影响品质。而负责收割的工人们却习以为常，把雨天当休息日。

　　走在有些松软的葡萄田地里，看着那些矮壮的葡萄架，丹尼斯用带着优雅法语口音的英文告诉我，收获的葡萄会榨汁然后酿造成葡萄酒液，然后在每年的11 月开始进入干邑的蒸馏期，一直到次年3 月才会结束蒸馏。由于蒸馏厂房面积庞大，在数十个蒸馏器同时日夜运作的期间，蒸馏技术员甚至要用自行车在工厂里巡视。即使在圣诞和新年，双蒸蒸馏工作依然日以继夜地进行。按照规定，两次蒸馏都要在夏朗德铜质蒸馏器里蒸馏，第一重蒸馏出酒精度达28% 到32% 的酒液，被称为“粗酒”，会用于进行第二次蒸馏，把第二次蒸馏的酒液截头去尾，留下的酒心部分，就是生命之水，也就是白兰地原酒。

　　等到了真正可以品尝干邑的时候，丹尼斯依然卖关子，理由是“天使”怎么能那么快就拥有呢，要浓情慢调一步步来。所以我先尝到的是还没有进入橡木桶的、“原汁原味”的生命之水：酒精气极重、香气粗糙、有隐隐约约的果香，但进入喉咙以后像刀子刮一样。很难想象经过多年的橡木桶陈酿以后，它会变成柔和、细腻、层次感丰富的白兰地。

　　终于来到陈放生命之水的酒窖，这又是另一番体验了：橡木桶分门别类地码放，不同产区、不同年份的生命之水都有专门的区域，但每个桶上都写着一串特别的编号，只有酒厂内的人才看得懂，据说这是为了防盗。我的疑问是，敢到酒窖偷酒的小偷，必是酒界高手，还用得着看编号吗？鼻子一嗅舌头一舔就知道哪一桶是什么产区和年份了吧？也顾不了怀疑那么多，赶紧开喝吧，2008 年的生命之水还年轻；2000 年前后的风华正茂；1985 年的色泽深沉，香味丰腴；至于1949 年的，紧致的结构，柔和的口感，复杂的风味和悠长的余韵，让我觉得自己就像受到酒仙赏赐礼物的小天使，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在干邑区，大部分干邑酒厂欢迎游客的参观，有的大酒厂甚至会设有专门的游客接待处，你可以在里面了解到干邑生产的全过程，并品尝他们大部分的产品。至于野外的景色，一望无际的葡萄园看久了可能略显单调，但是如果你在丰收的季节过来，找一个葡萄园打几天工种葡萄，那又是一番好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