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毅  设计：图/仲春之会

导语：一只蜥蜴迅速地扭动身体，打算逃进马路边的草丛中，但它终究没有摩托车的速度快，不幸丧生于车轮下。这场“车祸”就发生在我所乘坐的那辆“农村客运”中巴车旁，它正载着我前往一个因茶而出名的小村寨。

　　离开酒店后，我把行李箱寄存在车站，背上背包轻装前进，目的就是去一个旅游大巴车到不了的地方，这对于一个旅游开发已30余载的地方来说并不是件易事。最终，我在一个旅行者的网络日志上看到一个叫“章朗”的布朗族村寨，诸如“民风淳朴、茶叶飘香”之类的描述最终令我下决心去一探究竟。上了路才发现，不要说旅游大巴车，就连村民乘坐的中巴车都到不了那个“茶叶飘香”的地方，我只能先到一个叫作“西定”的小县城，然后再想办法前往。

　　边走边停，再加上转车，到达西定县城时已是傍晚。当我迟疑地下得车来，同车的乘客已经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凄风冷雨的街道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无助地看了看街道两边，尽是些灰头土脸的破旧水泥房，似乎这个镇子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突然停止了“发育”。

　　在街上转了一圈，我只看见一家还开着门的“宾馆”，根本没得挑。见我走进院子，看店的小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收了钱给了钥匙之后，她又迅速消失不见。当天晚上，我是这家散发着浓郁“大车店气息”的两层小楼中的唯一住客，简易的弹簧床吱呀作响。

　　第二天清晨，小镇的街道上弥漫着浓浓的雾气，一阵嘹亮的叫卖声从雾中传来：“浙江温州最大的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钱包抵工资，原价200 多、300 多，现在通通20 块！”我的运气不错，赶上了小镇一周一次的集市。

　　集上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诸如形态各异的野菜或是用晒干树叶做成的“土雪茄”；不过更好看的还是人。来赶集的很多女人都穿着传统服装，花花绿绿却各不相同，我只知道此地聚居着哈尼族、布朗族、佤族和旱傣，却怎样也无法将抽象的名词与鲜活的现实对上号。

　　一边逛集，我一边打听着去章朗村的信息。好运气再次眷顾了我，一个开小面包车的大哥告诉我，他就是章朗村的，等赶完集可以捎我回村。

　　“小面包”转过几道山弯，便驶出了浓雾。回头看去，身后的山谷间雨雾弥漫，但前面的山谷里却阳光灿烂，我们仿佛刚刚离开了一座“天空之城”。开车的大哥姓杨，是十几里外那座布朗族村寨中不多的几个汉族之一。车窗外现出一片片茶园，空气中充满了植物的清香。

　　来到杨大哥家，他家女儿正要和布朗族的妈妈去采茶，于是我也一同跟了去。出村子，母女俩带着我一头扎进了原始雨林，向山上爬去。我有些疑惑：“茶园不都在半山腰上吗？怎么还要上山？”她们说：“我们今天去采老树茶，都在山顶上的林子里呢。”

　　在前往古茶园的途中，我见到了巨大的板根、垂吊的藤曼、艳丽的蘑菇和小山丘般的蚁穴，丰富的热带雨林景观丝毫不逊于门票高昂的中科院热带植物园。雨林中的漫步是如此惬意，以至于当母女俩停下脚步时我还觉得不够尽兴。“到了吗？”“到了。”“茶树在哪儿？”“这就是啊。”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我真的看到了一棵树，一棵足有3 米高的茶树！这才知道，茶树不都是被修剪成篱笆状的灌木，也有像我面前这样的高大乔木，当地村民称之为“大树茶”。说话间，母女俩已经身手敏捷地爬上树去采茶了——上树采茶，这大概得算是云南第“十九怪”了吧。

　　杨家女儿告诉我，村中最老的老人也不知道这些茶树是何时栽种的。布朗族世代以种茶为生，这些老茶树已经和章朗村民一起，在这里生活了上千年。

　　采茶回来，全家人赶紧铺开晾晒，连口饭还来不及吃，就又开始生火炒茶。在采茶季，章朗村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忙碌。眼看着杨大哥一家人顾不上为我准备晚饭，我只好从小卖部买来方便面和火腿肠充饥，重温了一下上世纪旅途中的经典配餐。不过因为有“茶叶飘香”，这顿“忆苦餐”倒也显得别有情致。

　　TIPS 章朗/重访茶马古道

　　从景洪前往章朗，你会经过一系列与茶相关的地方。

　　首先是南糯山，这是离景洪最近的古茶山，山脚下有很多接待旅游团的茶叶店，若想一睹古茶山的真容，还是要上到半山腰的老寨。经过南糯山便是勐海县城，在清末民初，这里曾是版纳普洱茶的集散地和茶马古道的起点，如今依然聚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茶商。

　　自勐海经勐遮便可抵达位于山巅的“天空之城”——西定（47公里，每天2 趟班车，包车150～200 元），这不是一个会吸引游人的地方，每周四上午的赶集也不像传言中那么丰富有趣，但每日里云遮雾罩的风景还是很特别的。县城很小，有一两家“宾馆”可以投宿，镇中农贸市场（也是赶集的地方）附近有几家饭馆。

　　西定至章朗村没有班车，有些背包客会搭车到西定加油站，然后沿岔路徒步数公里前往，山道两侧遍布茶园，算是条很舒服的徒步线路。章朗村分老寨、中寨和新寨，老寨中现在已有一半都是新盖的水泥楼房，相比之下，中寨的传统风貌保存得更完整一些。章朗村没有针对游客的食宿点，村民对外来的陌生人也保持有一定的警惕性，新寨“博物馆”（村民自己筹建的一座小型民俗展厅）附近有几户人家愿意为游客提供食宿，如有需要可向村民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