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

音乐寻梦人

王凯

《TOSCA》的咏叹调在空间回响。时而像一只盘旋的鸟儿，飞跃天花板上空似要破窗而出、直上凌霄；时而如光波回荡在各个角落，让人不禁为它陶醉，陷入沉思……王凯沉浸在这样的音乐中，随即跟着唱起来，仿佛这是意大利佛罗伦萨，清冷的海风与炙热的阳光交汇，圆顶教堂的玻璃反射着金子般炫目的光芒。

自从进入音乐学院，从附中到研究生，导师一直夸他的嗓音“具有金子般的光芒”。如果每个人都有一种灵魂表达的方式，歌剧无疑是他最天生的表达。王凯人生中买的第一张唱片是《弄臣》，当他还在音乐学院附中读书时，只因同学介绍“这张CD 很著名”，就买了回来，没想到竟然那么好听，尤其是那段著名的咏叹调。这张CD 他爱不释手，一遍遍地听，几乎都听坏了。后来考中国音乐学院时，他选择了美声声乐专业。当时他一亮嗓子，大家都惊呆了。他还很喜欢唱片《图兰朵》里面那首《今夜无人入睡》，“对爱的释怀是那么的美，”他说。鉴赏同一歌剧的不同版本非常有意思，收藏了许多版本的《图兰朵》，他最喜欢的还是帕瓦罗蒂的版本：“帕瓦罗蒂的声音轻松，就像阳光一样，声音一路闪亮着，轻松地滑上了高音；多明戈的声音是卡在胸腔里出来的，比较沉，有庄重感，发声的位置靠后；卡雷拉斯在得了白血病前后的表现截然不同，之前他的声音充满力量，很振奋。在他病愈后，用完全开阔的胸腔把声音唱上去，有时候就会有些动摇，失去了力量。”

王凯

尽管已经有许多帕瓦罗蒂的唱片，王凯仍然希望能收藏一张有他亲笔签名的。当年帕瓦罗蒂在北京首体演出，各个大专院校都有一些学生去做志愿者，那时的王凯很幸运当选为一名志愿者，从早到晚做了一天的服务生，但是也没见到帕瓦罗蒂一面。他曾经拿着一张唱片央求保安让他进去签个名，也未能实现……然而在演出前两个小时，路过一间虚掩着门的休息室时，他在窄窄的门缝里突然看到了帕瓦罗蒂，“他很高大的样子，坐在一张巨大的单人沙发里，面前桌子上放着很大一盘意大利面。在首场演出《艺术家的生涯》中的咏叹调《冰凉的小手》时，他降了半个音，但还是那么完美。”他说，“我喜欢听现场，即使听唱片也喜欢现场录制的，而不是在录音棚里雕琢出来的。现场有一种生动感，即便是有点瑕疵，比如换气、闭合，那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在表达，融进了他个人的情感和现场与他的互动。”最出神入化的艺术往往是即兴的。比如吴道子在皇宫墙壁上即兴画出的山水人物，比如王羲之《兰亭序》书法中保留的涂改……那种挥洒自如而即兴的现场感，才是艺术最让人着迷的细节。

意大利歌唱家波切利是帕瓦罗蒂的学生，也是王凯学习的偶像。波切利的歌同时融进了美声和流行音乐的元素：“那种庄重的、有崇高感的声音可以像米兰大教堂的尖顶一样直达苍穹，最初的美声唱法来源于教堂音乐。而流行音乐的状态是轻松的，用来传达喜怒哀乐，情感比较直接；民歌的状态又不一样，少数民族是边跳边唱的，很多民歌都有舞蹈性。我希望做的就是把这几种状态融到一起，创造一种新的音乐。”王凯也许是用汉语唱美声歌曲最成功的年轻人，他曾经担纲歌剧《方志敏》的主角，全剧三个小时，都是由他一个人几乎不间断演绎下来的。王凯说：“唱到最后，我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脸上又是泪水又是汗水，全是水，我都分不清了。”至今，国内能把这部歌剧一人演下来的，也寥寥可数。

王凯

王凯平时最喜欢的歌剧是《军中女郎》中著名的唱段《多么快乐的一天》，这首歌需要演唱者在两分钟内连续唱出9 个强劲有力的高音C。1972 年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与澳大利亚女高音萨瑟兰合演的时候，帕瓦罗蒂在这部剧中首次连续唱出九个带有胸腔共鸣的高音C，石破天惊，因此被称为“Hi-C 之王”，这首歌连同他的经典历史，也在王凯的生活中萦绕，他热爱并深深为之陶醉。于是在演唱《茉莉花》、《小河淌水》，还有一些流行歌曲的时候，他加进了一种颂歌般的赞美，变得深情又饱满。比如《小河淌水》那种民歌，人间的相思情深被他淡化掉了，演唱出来像是盘旋在深夜明朗月光下的一首安魂曲。他喜欢琢磨每个词用怎样的声音表达，每个音调背后都带有一种情绪。他还希望举办个人音乐会，唱不同的歌，尝试去创作。“我的每一句，都会是最轻松最自然的、美声的科学的唱法，但会有不同的味道和气氛。”他说。

铺排满室的黑胶唱片和CD 中，歌剧悠扬饱满的声音在房间盘旋荡漾。王凯的歌声似乎飞翔在蓝天白云之间，和着北京初秋的晴朗，如此美好，一如时光，在闪亮着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