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新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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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目洋子

辣目洋子

成名后的辣目洋子和以前的自己还“混合”在一起。像不久前她做的梦。她站在公交车上跟人宣传自己刚上线的节目《生活对我下手了》,车上出现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男子拉着她说是他们家媳妇,必须回家。百口莫辩中,辣目洋子惊醒。这种骗局意在拐卖妇女,很早以前辣目洋子从新闻中看到,心里隐隐恐惧。现在,这种恐惧和新节目带来的兴奋感会同时出现。

辣目洋子的成名是在大学实习的时候,她在重庆大学学新闻,大四需要实习,一个不相熟的学姐的朋友在重庆一家视频公司做导演。这家公司由老板为他的儿子开设。

2016 年, 正是又一波搞笑短视频的热潮,像当时热门的短视频博主 papi酱招揽一众短视频作者成立短视频公司papitube 那样。这家视频公司也养着年轻的视频制作团队,想通过短视频把自己家儿子捧红。团队一共八个人。辣目洋子做视频编导,后来开始表演。

辣目洋子本名为李嘉琦,这个当时被公司老板嫌弃的艺名是在拍片过程里带着自嘲嬉笑着取的。

在她记忆里,公司在一个空落落的写字间里,老板顽固不化,总感觉有天赋的权利。这种环境下,她们为完成工作量拍了很多搞笑视频。她自己都没想到,最后老板没红,她红了。

2017 年1 月,辣目洋子在实习公司请了三天假写毕业论文。她已经打算毕业后去中国传媒大学读导演研究生。如果考不上就到意大利留学,但就那几天,她在社交网站上传的一段学习 Beatbox(节奏口技)的短视频得到超过 3 万次转发。辣目洋子模仿出生于新加坡被视为 Beatbox 大神的 Dharni。她在视频里笨拙、冷漠、一脸绝望,和技艺惊人的Dharni 形成鲜明对比,产生了奇妙的喜感。其实,Dharni 的 Beatbox 视频在此之前就得到过广泛关注。

英国学者詹姆斯·萨利关于“笑的发生和意义”有众多经典的见解,也许可以对照着他的见解来解释这个视频再次引发关注所包含的有趣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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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萨利总结 17 世纪著名的喜剧作家莫里哀的作品,他认为莫里哀用他的作品或许告诉我们一些关于社会阶级和社会进化的启示,一个人渴慕地仰望着高于自己的那一层,在仰望后他开始向上爬,“未经排练的表演”便会引人发笑,让人泪眼模糊。和他同属一层的人会笑,比他更高的人也会笑。

辣目洋子的 Beatbox 视频就像是前一场对“大神 Dharni”仰视、赞叹后的压力释放。辣目洋子承担了一种角色,人们愿意接受她的可爱。

这个标题为《练了一晚上Bbox,给大家展示一下》的 Beatbox 视频让辣目洋子的粉丝量一夜之间从 8000 涨到 20万。她马上得到了电影邀约。参演了《胖子行动队》、《悲伤逆流成河》、《日不落酒店》等电影,开设短视频公司并得到了华谊兄弟的投资。

辣目洋子说:“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把你直接从学校放到了高速路上。你必须跑起来,不跑就被碾死了。”2018 年底,辣目洋子在真人秀《超新星运动会》上的一段体操表演点击率很高。

成名后,辣目洋子经常哭。一开始接视频广告被甲方乱七八糟的要求气哭,或者演戏的时候因为某个段落达不到期望哭。受到关注以后好评与恶评一起袭来,一时感到迷失,因为这个她也曾经大哭过。看到恶评会按照最直接的反应卸载社交软件,尽管她之后还会安装回来。

辣目洋子想起 2018 年最快乐的时候是在泰国拍戏,旅游淡季人很少,拍完戏晚上坐在海边喝着冬阴功汤,她觉得自己可以跟一切和解。她当时在手机上写了一段话,说自己在海边待着待着就想和解了。跟冬阴功汤和解,跟让自己难受的人和解,跟自己和解,跟在泰国看到的“双腿格外细长”的鸡和解。她承认客观上来讲,自己作为一个年轻人的处境相比以前那个自己更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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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固有印象,关注辣目洋子的人都觉得她很可爱。她不喜欢这个加在身上的框。采访中,她拿出一个例证来讲自己的性格。“我就记得看得出我性格的一件事。”她认真地讲起来这个挺远以前的故事:“学前班的时候全班的女生都跟我一块儿玩,然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跟其中一个女孩说我不想跟你一起玩。这个女孩忽然间原地大哭,所有女生都去安慰她,我站在旁边不知所措。我就像一个蠢直男一样,你知道吗?就一直挠头,然后就走来走去。”辣目洋子知道这会是大家意料之外的她本人的形象。辣目洋子觉得自己并不应该是可爱的,并因此必须在接受拍照的时候摆出可爱的表情。

辣目洋子 23 岁,出生在内蒙古通辽市,父母做小生意,妈妈热情开朗,并鼓励她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爸爸不爱说话,温和并时而给你一点冷幽默。她分别从爸爸妈妈那里习得了好脾气和幽默感。用辣目洋子自己的话讲,她的原生家庭普通、温暖。

走红后事业上的转折点,辣目洋子觉得有两个。第一个是电影邀约;另一个是豆瓣主“顾异的”连载漫画改编网剧,找到她试镜。她喜欢那些原创的贴近生活的搞笑漫画,因此激动不已。最后导演真的从 2000 个人中把她挑中。在这个以前,很多导演邀约都是目的明确要找一个她这样的角色,根本不需要试戏,去了就能演。只有这一个戏需要试戏,并且被选中了。对于她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转折。虽然到后来,这部网剧还没拍就黄了。

辣目洋子说她感兴趣的事情不是创作、表演,而是喜剧。粗略一点说,就是她的妈妈从小带她习得的如何“逗笑别人”。

于这一方向上,如果一辈子是要爬一座大山,她认为自己现在大概爬到了两层楼的高度。她想到社交网站上一个看面相的人给她看了相,说此人后发制人。她很自然地再故意拿自己调笑,说自己可能是一头沉睡的母狮。

在采访最后,我们问了辣目洋子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你喜欢这个时代吗?这个句子出现在过去一些很有名的对谈场合里,这些场合的有名也证明这个句子本身就是一个有用的标记。

辣目洋子被认为是可爱的,也是很多人眼里的成功者,我们都能猜到她会怎么回答。“现在审美更多元了”、“刚好赶上了短视频风口期”、“一个人也可以通过网络去做演员”、“对于这个时代,我太喜欢了,太喜欢了”。

这些句子存在于她 23 岁一切都刚刚开始的人生里。这些也是另一个也许没有成名的辣目洋子所仰视的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