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 | 你也可以“ 脆弱”

用“成功”来描述王倩——用户数量过亿、国内首个职场社区APP“脉脉”的联合创始人,显得太过扁平。她用温柔的力量激发团队,开垦了数据之上的精神世界。

王倩 | 你也可以“ 脆弱”

王倩:“脉脉”联合创始人

从世界五百强金牌销售,到国内首个职场社区APP“脉脉”的联合创始人;带领团队完成从0 到1 的商业化迈进,实现用户数量过亿,商业营收呈指数级增长……王倩的这些标签与经历,让她的名字环绕着职场中的成功光芒。

然而,“成功”这个词用来描述王倩,太过扁平。她相信每个人都应该是立体、完整的个体,职业奋斗的本质也是为了创造生活的幸福与生命的成长。作为商业开拓者,她用勇敢与坚韧探寻未知,为用户创造价值;作为领导者,她用温柔的力量激发自己与团队,开垦数据之上的精神世界和商业文明;日常生活中,作为女儿、妻子、母亲,她关注家人的成长,享受付出带来的幸福。

她说:“女性的坚韧、温柔、忠诚,都是多么好的特质。向内求,向外看。你有多温柔,就有多强大。”

“傻憨傻憨的力量”

多年创业与职场经验,让王倩总结出了职业突破的五个要素:选择、钝感、平衡、勇敢、和优秀的人在一起。如果一定要排一个优先级,王倩的第一关键词是“勇敢”。

“我觉得女性身上有一种坚韧,是一种‘傻憨傻憨的力量’,为了创造价值,去突破、去挑战。而且女性骨子里的这种力量,还包裹着忠诚,认定一件事,就会投注深厚的情感,默默坚守。”

王倩在脉脉商业化的道路上,已经坚守了8 年。加入团队之前,王倩头顶着“世界五百强”的光环.在甲骨文公司组建自己的团队,实现了很多从0 到1 的突破,作为中国最年轻的代表被总部邀请到夏威夷小岛上,与甲骨文CEO 拉里· 埃里森及同事、明星们共同庆祝佳绩。这样的高光时刻很多,但也正是在这时,王倩清醒地看到了行业的趋势与变革,希望能在移动互联网找到新的突破。2014 年,她与脉脉创始人兼CEO 林凡一拍即合,加入了不到10人的创始团队。

一个人,一张桌子,一台电话。在团队内部普遍缺乏销售和市场经验的情况下,王倩的突破之路就此开始。她从初期用户中选择了200 位设计师,一个一个打电话,了解用户体验与需求,并为这200 位设计师组建了一个站内群;又请CEO 林凡发了一封站内消息,询问哪些企业有设计师岗位的缺口。最后通过让企业付费的形式,为双方建立连接。“当时卖的不是招聘,而是‘见面’,想通过这个模式,探索如何打破壁垒,让人与人、人与企业产生连接。”

从一开始“2000 元起”的订单,经过集中摸索、主动连接,王倩用两周时间把“找人”的客单价拉到了三五万元。经过两个月,实现了几十万元的营收。而此时的市场和销售团队,也只有她和她带领的一位同事。

但王倩没有沉迷在短期收益的兴奋中,而是坚定地让这种劳动密集型的模式快速迭代.从初期模型,到组建5 个人的“经纪人”团队,再到果断去掉“经纪人”环节,让找人需求真正流动起来。此时的用户可以通过按月、按季度购买会员卡,获取相应次数与其他实名用户连接的机会.脉脉APP 的付费会员功能由此产生。同时,王倩还组建了新团队,并带领团队探索出了基于实名用户的精准广告业务。

2016 年8 月,脉脉会员业务上线,营收数据呈指数级增长;12 月,首次实现了单月盈亏平衡。在王倩心里,这是她在脉脉的第一座业务里程碑。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样轻描淡写的数字背后,藏着多少安静的勇敢与坚韧,就像她眼中含光回想起自己开始单打独斗时,亲自撰写的第一份PPT,草拟的第一份合同,收到的第一笔进账。

王倩 | 你也可以“ 脆弱”

王倩

“可脆弱性”的建立

在王倩看来,温柔是一种充满女性特质的独特力量:“女性有自己独有的特点,也应该发挥好这些柔软的特质。如果女性变成一个‘外强’的人,很可能反而显得‘中干’,外表的张牙舞爪或强势,未必会收获好的结果。我不太喜欢‘女强人’这个词,因为首先我们是女人,同时又拥有着强大的内心。所以更确切地讲,这种生命状态应该是‘女人强’。就像我前阵子读的一本书的书名,《你有多温柔就有多强大》。在创业的蜕变之路上,她也用自己的“可脆弱性”诠释和传递着这种力量。

王倩“可脆弱性”的构建,经历了痛苦又幸福的过程。“我以前在Oracle(甲骨文公司)时特要强,只有喝醉了哭的时候,团队才知道原来我这么难。但之后在脉脉逐渐建立了‘可脆弱性’,允许自己把弱点、问题暴露给大家,也感受到了组织与团队更强大的魅力。”

“可脆弱性”的建立,源于王倩和管理团队三次“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会议,她决心让彼此真正打开。第一次,王倩打了头阵自我批评,但还没等到团队成员开口,她就先掉了眼泪:“因为之前接受的赞美比批评多,我非常自信,甚至有点狂,从未暴露过弱点。那次特别痛苦,觉得自己的马甲被剥开了。我哭得大家没法继续,也不能批评我。”第二次,王倩换了角度,讲述自己遇到的困难和挑战。第三次,她请同事们先说,自己的发言放在最后。

“从那时起调整心态,我对自己说:你不是万能的,不应该要求自己成为一个完美的人,而是要发挥优势,也呈现劣势,让团队成员之间彼此互补。”之后,这种“可脆弱”的打开式交流已经成为王倩和团队沟通的日常。

出差时, 一起做GDD(Good,Difficulty,Difference),彼此说出对方的优点、遇到的困难、提供怎样的帮助会让对方变得不同;日常沟通变得更加简单直接,团队成员两两配合解决问题,不用所有的问题都上报到王倩。2022 年5 月30 日,疫情之下,王倩和居家办公的同事们在郊野公园相见,从下午3 点畅谈到夜里11 点,聊业务、聊变革、聊人生理想,嬉笑怒骂,也在心中升起新的希望,聚会被命名为“530 北坞公园会议”。王倩说:“团队变得越来越简单,而且是一种又做事、又简单的状态。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是一种能够把后背交给彼此的踏实与安心。”

在与团队不断“打开”、把后背交给彼此的过程中,王倩越发感受到体系的美感与力量。她说:“真正的强大不是一个人的强大,而是发掘人向上的力量,充分调动他,甚至把比自己强的人举起来。走到今天我觉得我的团队信任感和凝聚力又向前走了一步,我自己也越来越理解什么是组织和团队,就像一台演出,歌手、舞者、乐手,每个人有自己的定位和价值。”

“团队的每个角色都很重要。我们塑造的文化不应该只奖励业绩突出的同学,而是应该在更高层次去表彰一种精神。”2020年,脉脉把代表公司价值观的奖项颁给了一位负责开发票的同事。“疫情暴发之初,全员居家办公,处于未知的惶恐中,而这位同事坚持每隔1 天回到公司,处理财务和商务流程,保证所有业务顺利开展。”

王倩 | 你也可以“ 脆弱”

王倩

同时哺育“两个孩子”

温柔之下,也有疲惫与焦虑。王倩笑言:“支撑我不断向前的其实是一个挺土的词:意义感。”

对于王倩而言,“意义感”不只是来自团队的成就、用户的成长、商业伙伴的成功,更来自寻找“意义感”的过程本身,这个过程也在王倩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创造当下社会的职场美学与商业文明。

“Z 世代的人群有着独立的思想,对生活有各自的追求。我希望在当下的商业体系中,能有更平等的沟通、更好的成长氛围。也许‘商业文明’这个概念太大了,但我们首先可以营造一个‘场’,在这个‘场’之上提供对应的工具和服务。”不仅如此,王倩心里还住着一个理想主义者,她还有很多待实现的商业文明梦想.职业成长教育、职场人自由时间的精神食粮、不同阶段人们在职场上的外在和内心需求.让人们得到更好的工作,也工作得更好。

王倩有一套“职场美学”理论,剖析什么是“工作得更好”,她归结为一个关键词:幸福感。“随着移动社交和科技的变革,社会形态的变化,万变不离其宗的是人们对幸福感的追求。所以职场美学没有多么玄妙高深,最终还是会回归到人的内心。”

而在王倩的内心,她一直相信的,是“向上的力量”:“新时代的管理者,不应该仅仅是用金钱来购买员工的劳动和时间,当人们创造价值时,获得的不只是物质上的奖励,更重要的是接触到了怎样的人、获得了怎样的成长、度过了怎样的时光,而这些,是更趋近于永恒的东西。”

所以在脉脉员工眼中,王倩在商业文明的理想之下,总是给予员工主动探索的充分空间,也是在激发他们内心向上的力量。比如绩效管理不使用自上而下、任务式的KPI,而是由员工主动提出:为了达成共同的目标应该预设哪些维度、怎样的OKR(Object, Key Results)。其中,一部分是承诺性KR,关注短期结果;另一部分是探索性KR,为未来一年甚至三年做尝试和探索,同时也充分给予员工试错机会。王倩说:“每个人都是一棵树,每棵树都不同,但只有在肥沃的土壤上有机会自由生长,才能长成大树。不同的大树站在一起,并且尊重彼此的不同,才能成为一片树林。”

王倩也如同一棵长成的大树,在不同阶段诠释着生长的艺术。

生活和事业的平衡,是女性创业者躲不开的话题。王倩刚生完女儿,就一头扎进脉脉,商业化的从0 到1 撞上了初为人母的从0 到1,王倩像是同时在哺育两个孩子。晚上几乎没有睡过整觉,白天又要奋斗在职场。直到三年后,女儿开始懂事,脉脉商业化步入正轨,王倩才松了一口气。脉脉三周年庆典上,她哭了,眼泪中有辛苦,更有喜悦。她看到自己“硬扛着”的成长过程,更看到在两个“孩子”身上投注的极深情感。

如今王倩对生命角色有了新的理解。她懂得,自己除了是创业者、职场管理者,还是女儿、妻子、母亲。她将自己定位为女儿的朋友,用心感受与家人相处的时光,工作再忙也尽量保证每周有3 天早回家,拉着女儿的手,躺在床上聊聊女生的私房话。“这个过程中,我和家人都在向前成长。所以我也要求员工们尽量少加班,因为人这辈子活下来,是个过程,不只是‘结果’;去陪伴,去付出,不要后悔。我们都应该是完整的角色。”

编辑:李津 / 摄影:危玮 / 撰文:郭蓉 / 妆发:伟亚 / 造型:雨析 / 编辑助理:李欣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