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龙 | 平静穿越海上风暴

朱一龙喜欢海。海的磅礴大度对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大海好像不争不抢的谦谦君子,骨子里却蕴含着巨大能量。朱一龙有对一切事物的好胜心。他唯一不争的是表演,他只想演好每一个角色,在角色的变换里获得向内的力量。

朱一龙 | 平静穿越海上风暴

朱一龙

一个小伙子认真地按照行里的规矩作业,念念有词:“宽脚穿鞋走大路,平安走过奈何桥。”这是华语电影里少见的设定,是殡葬业服务者,但职业只是一层着色,细看这个男人的形象也被市井烟火晕染得够深的,圆寸头、花衬衫、阔裤衩、一脚蹬,一口浓郁的武汉方言,眼神里既疲惫又桀骜,这一层着色指向一个强烈的信息,这个男子被世情所伤,是舔过血痕的寂寞狠人。

很快,这个叫“莫三妹”的武汉伢出现在一系列物料短视频里,让观众震惊,又忍不住多刷几遍。

仔细看扮演者是朱一龙。

《重启之极海听雷》中的吴邪、《叛逆者》中的林楠笙、《峰爆》中的洪翼舟……扮演者都是演员朱一龙,但这一次犹如一脚迈进海上的风暴区。

《人生大事》的故事来源于导演刘江江2018 年在河北白洋淀实体采访酝酿的原创剧本《上天堂》,如题所示,题材事关生死,角色悲欢历劫。为此,朱一龙毫不犹豫地剃短头发,换上与自己温润风格背道而驰的行头,在故事中体验“莫三妹”的悲喜。

尽管之前的角色都在传递不一样的表演信息,但从生存姿态而言,莫三妹这个角色的挑战是最大的,每天目睹生离死别又要按照行规不动声色,但内心深处是悲悯的,是骄傲的,也是叛逆的,更何况搭档对手的是一个小女孩,在表演分寸与戏剧张力之间的平衡难度可想而知。

这一次朱一龙还能像之前被观众认可的角色那样,如经验丰富的船长一般,稳住状态,顺利抵达作品表达的初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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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龙

表演 在刀锋处认真

入殓是每一个中国人不太愿意提及又必须经历的事。朱一龙被题材和角色的“接地气”吸引。“其实从小到大身边有很多像三哥这样的人”朱一龙说,“每天都觉得自己要干大事儿,做大生意。小钱看不上,小生意也不愿意去做。生活过得一团糟,死要面子活受罪。”

但真正的“大事儿”到底是什么?朱一龙在走进莫三妹的内心世界里时找到了答案,如果没有绵长、真挚的人间情分,物质就只是物质,生死就只是生死,是仪式、是流程,是冷冰冰的名字或数字,是让人无法平和接受的答案。

“生死是大事,但生活中的小事呢,或许在亲历者内心深处就是顶了天的大事。所以,我认为人生大事是一个内涵很丰富的说法。”

莫三妹这样的人遇到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答案要在电影中寻找。在与小女孩接触的过程中,莫三妹知道了什么是责任感,知道了自己的人生,知道了什么是人生大事。戏中最常说的一句台词就是“人生除死无大事”。杀青后,朱一龙对这句话有了新的感触。“看重的事情都是人生大事,不仅仅是生与死。”

这个角色与朱一龙之前出演角色的形象反差有些大,胡茬、寸头。“近几年我自己也不喜欢重复。演了一类角色,下面紧接着再演一个同一类型的我可能不行。”他要更多尝试不同风格的作品,不预设未来人生。“先把当下做好。”

继《穿过寒冬拥抱你》出演一名少年宫老师之后,这部讲“大事”的片子应该是朱一龙第二次在角色里说家乡方言.武汉话,有些不同的是,从少年宫老师到莫三妹,朱一龙要打碎绝大多数观众之前对他的印象,要有让人信服的市井气。有一次在跟对手小演员过戏时,朱一龙必须把对方“骂哭”,结束后他马上恢复到日常温柔的状态,马上给小女孩一个拥抱,轻言细语地连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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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龙

只有做了演员才知道表演与表演欲是两回事,它需要从业者在漫长时间里的修为,上述这场戏看起来不难,但为了在镜头里显得符合生活逻辑,不背离角色设定,让观众能够感受到人海茫茫中人情味珍贵的慰藉价值,朱一龙和小演员已经拍了不少遍,一遍又一遍地去找到那个准确的“点”.自然,不背离角色设定,还需要传递出让观众产生共鸣的人情味。

演员的修为不仅体现在对于角色内在的推敲,他对外在的要求同样细致严格。谍战题材《叛逆者》豆瓣开分超过8 分,这个成绩对于被一度贴上流量标签的年轻演员是很不容易的。他做过功课,把角色“解剖”:“虽然他扮的是徐立文(角色另一个身份),但他的状态其实比上海站的林楠笙更林楠笙。”

他进组前高强度减重,瘦到脱相,为的是让五官轮廓自带情绪,抹去肉眼可见的现代化的明星感。

他曾经说过,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是自虐,演员外形就是要服从角色。

如果你记住了朱一龙角色的每一个侧面.儒雅的、忧郁的、桀骜的、勇敢的……

那么只有朱一龙自己知道在塑造每一个不同角色时,作为扮演者不曾改变过的一面,他平静的面容如海平面泛起微澜,意志力是埋在水面下一把尖利的刀,唯有认真的人在刀锋处才能剖开外在设定获得角色真实而痛苦的存在感,并且让观众相信他们看到的故事、人是可以信赖、走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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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龙

成长 跟自己较劲

做演员这行常常会面对很多无奈。朱一龙说:“想通了就不憋闷了,如果没想通,真的生气,一直抑制自己,我觉得还挺憋的。”事情想通了,知道发火的后果,遇事就会冷静很多。“没有那么多的失望、失落、不公平。”随着年龄增长,很多事情也变得释怀。“我内循环非常通畅。”如果还解决不了,朱一龙就去吃一顿好的。“我太喜欢吃了。”拍戏之余,他会寻找各种好吃的东西。火锅、烤肉……无所顾忌。“最近特别爱吃北京铜锅涮肉、炸酱面。”说着,朱一龙兴致勃勃地报起菜名。

很多人认为朱一龙是直接甚至是天真的,对此他有不同的看法。朱一龙不是那么喜欢热闹,热闹是短暂的,热闹过后还是更喜欢独处。“独处的时候,时间会感觉变长一点,想的事可以做更多一点。”朱一龙有些早熟,并不太享受每天和很多朋友在一起热闹的生活。“朋友在一块很热闹,但只是时间过得很快。”这种热闹甚至是消耗。

这份独立可能来自朱一龙在武汉和姥姥姥爷生活、初中住校的成长过程。上学时,他感兴趣的课程就会学得很好,不喜欢的课虽然不会逃课但心不在焉。他说读中学的自己“蔫儿淘、容易和人家打架”。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他也学会了整理自己的情绪,长大些,性格也逐渐内敛。但朱一龙骨子里有一种不外露的好胜心。“我跟好朋友在一起也属于好胜心比较重,比较好强。我会非常强烈地希望赢。”输也不失落。在任何竞争过程中朱一龙会竭尽全力做好,结果对他来说不那么重要。“自己不行就再来呗。”

朱一龙半开玩笑地说:“做演员是实现了我妈的梦想,她老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考北电、中戏。”有一年还在读中学的他来北京玩路过北电大门口,妈妈就指着说“你应该考过来”。上了三个月的考前班,朱一龙懵懵懂懂地参加了考试。即使后来真的上了北京电影学院,朱一龙内心深处还是对做演员有过疑惑:“自己真的适合吗,我有这个天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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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龙

“那时候我还想,毕业之后说不定就找个朝九晚五上班的工作也挺好,钱够用就行。”

一次次见组让朱一龙认识到一件事。“做演员从最下面开始,会看到很多很真实的现象。很多时候去争取了,也不一定能够拿到角色。”

他觉得碰到的戏、角色,充满某种命运的玄机,双方对角色的判断和理解,以及导演和演员的投契,就像是一次“看对眼”的过程。对他而言,每一次进组都是一次暂离“舒适”的冒险与挑战。

他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打开自己。“永远没有办法在第一次见面就马上尽全力把所有东西都展示出来。只能慢慢一点一点放开自己,一点一点试探。”整个剧组几百人等着演员慢慢进入状态是不可能的,这也是困扰很多演员的压力来源。朱一龙也没办法做到进入新环境就屏蔽所有信息瞬间入戏。“我进入一个新地方,与其说是跟角色沟通不如说是在适应新环境。”

一路下来,被观众认可的重要角色、好戏积累起来了。不管做不做演员,在他看来自己才是成长过程中最需要琢磨的“角色”,无人可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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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龙

 

生活 拒绝热闹以静制动

朱一龙特别欣赏的男演员是出演《我的左脚》的奥斯卡影帝丹尼尔· 戴· 刘易斯,一个在影迷心中封神,对角色有鬼斧神工般的再创能力的成熟演员,既能演绎出角色被写就出来的命运,又叠加了演员自己浓烈的个人魅力。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在很长一段时间与好莱坞保持距离,隐匿在乡间琢磨制作皮鞋的工艺。

刘易斯的故事让朱一龙很受启发,一个好的演员不是自己,有扎实的基本功、有丰富的经验,但更好的演员还是自己,会有让人难忘的个人魅力,他的经历、他的气质甚至一张脸都成为塑造的元素。“所以不要对演员进行简单地区分,这个是本色演出,这个是体验派。”戏里戏外,皆是要面对的过往,都被“人生”二字所统领。

想明白这一点,朱一龙就不再纠结外界贴给自己的标签,还是不是光鲜亮丽的明星,或者是不是一个急于摆脱偶像光环,渴望被评价成演技派的年轻演员,这些都不重要。

离开武汉到北京读大学,也开始重新与父母在一起生活,朱一龙的慢热性子与这个城市经年沉淀的厚重慢慢合拍。“如果不拍戏,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需要身边有很多人簇拥包围的公众人物,恰恰相反,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还是很愿意在城市里转转。”更重要的是,朱一龙强调他始终需要自己有平静的力量,一定要屏蔽掉外界的杂音,哪怕是轻率的质疑、不负责任的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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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龙

他要做到的是平静地走进角色的命运里,需要很清醒地看到表演的路径在哪里。结束表演之后,他也需要退场,平静地走出来,然后是下一个角色,周而复始。

朱一龙很简单地概括了这种状态:工作敬业,生活简单。

有时候接到一个喜欢的角色,对他来说甚至是一种幸运的欣喜,一个人开始准备,观察、思考,或者哪怕什么都不干,就是把自己调试到工作状态。

他在少年心性中感受过自由,入行之后在无名时锤炼意志,被聚焦关注后又平衡着职业与生活的对撞。

演员朱一龙在每一个阶段都不想虚度,所经历的一切以价值、意义而论都是“人生大事”,概括起来还是四个字:自我管理。即将迎来的34 岁生日,他没有任何计划。在海浪声中,他弹起吉他。

他满意现在的生活、工作节奏,有时间准备角色,有时间休整,能选择更好的工作。“我觉得挺好的。”他说,不用在生日许下期许愿望。“其他的事许愿可能也不行,还是得自己一部部拍。”

朱一龙对自己的要求是“第二年要比第一年好”。“天分可能就不过如此,我还是在尝试尽量第二年比第一年好一点。”他说,只要有人找就演下去。毕竟还有那么多角色没尝试,那么多故事没有诠释。

摄影:范欣 / 监制:王晓白 / 形象:王昊 / 妆发:鹏鹏 / 撰文:钱德勒、王三金 / 统筹:雪丹 / 制片:匡安安、韩姜豫 / 服装统筹:Yashukuo、抖抖 / 宣传:王欣瑶 / 服装助理:陈思、赵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