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宏 | 不安全,才有可能

这已是段奕宏第四次登上《男士健康》的封面。和前两次一样,他在拍摄当天上午还特地到健身房进行了训练,事实上,他在拍摄前一周就开始在饮食上有所限制并规律健身,力求在拍摄时能够呈现出最好的身体状态。

段奕宏 | 不安全,才有可能

段奕宏

“给你讲讲我这几天的食谱:早上是三个蛋清,250 毫升的牛奶,5 克的花生酱;中午是三个蛋清,一盘蔬菜,5 克的花生酱;晚餐和午餐一样。第四天的时候我加了一点主食,是凑成一个拳头大的土豆泥和玉米。”

段奕宏也开玩笑地说,“可能下次我就不拍了,拍你们的封面,这真的是一个特别考验人的事儿。”

从运动中寻找专注

通常坚持运动的人会分为两种,一种是为了让自己身心愉悦,轻松享受型的健身者;一种是严于律己、严格要求自己的修行型健身者。在段奕宏看来,自己可能稍稍居中,但更偏向于后者。

“在健身这件事情上,我不敢说我是以修行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当然,健身是非常枯燥的,尤其是当你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比较高的目标之后,在达到目标的过程中,有的时候真的需要很强的意志力。”

因此,也有的人说健身是一件“反人类”的事情,因为人的惰性是天生的,而健身和运动,就是在不断地压抑自己的惰性,段奕宏说:“有时候确实我也会打退堂鼓,比如今天的目标定的是跑8 公里,在开始跑之前,我也会想着说要不就跑个5 公里得了,或者说练个器械,组次和动作是不是能少一点。”但是一旦开始,他就不会再允许自己停下来,“在跑到3 公里时,可能会遇到‘撞墙’,但是突破了这个最艰难的状态之后,接下来的一切就都是享受。”

“其实不论是前3 公里,还是最后的一公里,那都是一个个100 米累积起来的,如何给自己在枯燥的运动中找到快感或者期待感,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我会有很多自己同自己的对话,一次一次的对话,再加上要跑到目标的信念,能逐渐让我平静下来。即便中间的过程再纠结再难受,我最终也都能从中寻找到平静和专注。”

运动中的这种体验,段奕宏在其他方面也找到了通感。“比如有时候去看歌剧看话剧,或者需要去专注研究一件事情的时候,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人难免会有精神分散、精力难以集中的时候,这和在跑步时对抗不适感的原理类似,跑步可以帮助我训练专注,训练集中精神的能力。在现代社会中,能够分散人的精力的事情太多了,而运动能够让你找回自我。”

“其实开始运动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为了应付一场话剧表演的体力,比如为了在镜头前的形象,比如一本杂志的拍摄。但之后,你需要从运动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份喜悦。”

段奕宏也承认,有的时候,对于某个目标,他会对自己比较“狠”,也会有点“轴”。上一次拍摄《男士健康》杂志封面的时候,段奕宏已经将体脂练到了只有11,但是在拍摄的时候,他却没有选择特别去显示自己的肌肉,“我已经享受到了过程,如果特别刻意地把结果展示给别人,那就有点显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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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是为了艺术表达

坚持运动锻炼,保持好的身体线条,段奕宏在最近几年的作品中,也大多都扮演着硬朗、冷酷的男性形象。但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外型,对于挑战新的角色、新的影视作品有什么影响。

“不是说我把脸变得棱角稍微少一些,再架上一个眼镜,就能演好一个记者的角色的,有的时候,通过镜头的处理,通过化妆,都能在外形上达到完全不同的效果,但表现出一个角色的精粹,需要的是精神上和气质上的贴近。”

克里斯蒂安·贝尔,他会因为拍《蝙蝠侠》而练出一身肌肉,也会因为拍《机械师》让自己瘦到病态,拍《美国骗局》和《副总统》的时候,又把自己给吃成了一个200 斤胖子。如果有一个特别好的剧本,但是需要增肥很多,段奕宏会怎么选择?

“为了角色而改变身体状态,在我看来,最重要的还是这个故事能否支撑得住这个角色。以贝尔为例,他的这几部电影,全都是非常优秀的剧本和非常优秀的导演,这些故事,能够让他的角色变得真实、可信、完整,而且有非常强的代入感。”

“我拍《白鹿原》的时候有类似的经历,有一个场面,可能需要我的身体有一定的裸露,对于演员来说,身体就是属于电影的,在那个情境里,我就是黑娃,而不是段奕宏。为了露,为了噱头而露,我是绝对不会去干的,而在《白鹿原》中,那样的境遇那样的人物关系中,裸露是自然贴切的,所以我会尊重故事,尊重表演,完成那样一个角色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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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个会思考的观察者

对于塑造角色,段奕宏是圈里出名的“体验派”。他会深入到这个角色所在的生活环境及生活方式。比如拍王小帅的《二弟》,他去体验街头混混的生活,拍《白鹿原》,就下地割麦子,演《烈日灼心》,就去厦门派出所和民警们一起出警。但是段奕宏却并不会让自己完全沉浸到角色中来,更多的时候,他说他在其中扮演的是观察者。

“我没经历过的生活环境对我都是有陌生感的,我进入这种陌生感的时候,我是抱着工作和获取的心态去的,我会排除一些我在表演中不可用的素材,把真正有用的留下来,如果全身心去进入到一个角色所在的环境,获取的信息量太多,那也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作为一个外人、外行,在短时间内就融入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其实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定要保持好自己旁观者的角色。”

虽然一直作为旁观者对角色进行观察,但段奕宏也有很多被感动的时候,比如在为《烈日灼心》的拍摄去体验生活的时候,和民警一起看到民工讨薪自杀、交通事故、民事纠纷等。“所谓灵感的东西,有的时候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说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几天,就能迸发出灵感。所以我们需要学会观察,观察你的工作最需要的东西,然后进行攫取和思考。比如那些感动的瞬间,虽然令我在感性上有所震撼,但理性上来说,却不一定是伊谷春这个角色所需要的。”段奕宏说。

能够把情绪复杂的人物演得精准,但段奕宏却不担心难以从角色中抽离,“曾经我也会在一个角色中难以抽离,觉得这样对人物塑造更有好处,但现在基本上不会了,就像我说的要学会观察和思考一样,学会了之后,这件事就不是太大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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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全,才有可能

2003 年,当时还未大火的段奕宏,和郝蕾一同出演的孟京辉的话剧《恋爱中的犀牛》,被无数的实验话剧观众奉为经典,是《犀牛》历代主演中,最为出彩的一对。相对于影视剧可以拍摄数条,选取效果最好的一条进行剪辑,可以NG 的表演方式来说,每一场话剧都是一镜到底,没有重来的机会。出身中戏,曾经在话剧舞台上大放异彩,现在又被公认为银幕中最会演戏的演员之一,段奕宏更喜欢哪种表演方式?是银幕上展现的完美,还是舞台上有可能出现的遗憾?

“完美和遗憾我都非常享受。就说话剧,这一场我演的挺棒的,台词没有‘吃螺丝’,观众反应热烈,节奏和卡的点都没出错,但这并不是一个话剧最高水准的要求,这只是在技术上能打一个高分。

但很多需要灵性,灵魂出窍的东西,并不是技术层面的东西,可能技术上稍微犯了点错误,但在情绪、灵感上有一个突破,那就不是遗憾,是完美。其实我有时候挺享受一场话剧演完之后那种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状态,那是一种舒服感。”

未来会不会重返话剧舞台,段奕宏坦然自己心里有憧憬也有点紧张,“其实我有一个自己特别想合作的话剧导演的名单,但是也有点紧张,最近几年其实我也在《四世同堂》的话剧里有客串,这个角色的台词量可比《犀牛》的时候要少很多了,但是每次在我登台之前我都会很紧张。

台词虽然少了,但是因为是客串,磨合几乎是没有,这和演《犀牛》的时候,完全在准备充分的状态下才上台是完全不同的。我非常尊重话剧舞台,我希望站在台上,就能把自己表现到更好。”

合作过先锋话剧导演孟京辉、文艺片导演王小帅、把商业和艺术平衡得很好的导演曹保平、拍广告片出身的年轻导演董越,段奕宏一直在不断地主动挖掘自己身上的可能性,而在与每一位导演的合作中,段奕宏也是出了名的“轴”,对于故事和角色的钻研异常认真,和导演在业务探讨上有时也会发生争执。但他其实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

“我特别想遇到一个懂我的导演,比我自己还要懂我,我能放心的把我自己交给他,让他来开发我,但目前不多(笑)。

所以我喜欢在合作之前先和导演多聊,我很喜欢听到导演说我身上有什么不足,和不同导演的合作,总能找到各种新的灵感,然后挖掘自己的可能性。我们这个职业不需要安全区,突破安全区,是我们非常正常的状态,只有不安全,才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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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奕宏

工作中的轴,与生活中的松

虽然在工作中是出了名的爱“较真”,但生活中的段奕宏却不会把自己弄得那么紧绷绷。

他喜欢音乐,最近在听坂本龙一为电影《末代皇帝》做的配乐。也会去看音乐剧,在国家大剧院看了《弄臣》,看了《玫瑰骑士》,在威尼斯看了《图兰朵》,在伦敦看了《悲惨世界》,在俄罗斯看了《罗密欧与朱丽叶》,每次出国,他都会搜索当地的音乐剧演出信息。

“我的紧绷只存在于工作中,生活中其实我是比较放松的人,这些松,有利于我在工作中的紧,人活着可别过得那么紧张。”

对于未来,段奕宏从来没有想过不做演员了去干点别的,“从未思考,因为我现在就是个演员。”